天国的阶梯
迟来的726
自挚友亡故后滴酒不沾，因为无处宣泄的沉痛心情，六月一号以来常深夜在自己的办公室灌下整瓶白兰地的米达麦亚昏沉地陷入可怖的梦境。
皇帝莱因哈特迈步走向通往瓦尔哈拉的台阶，白色的披风伸展如羽翼，即将带领皇帝远离尘世。
通往天国的阶梯尽头，吉尔菲艾斯、罗严塔尔、鲁兹……那些瓦尔哈拉的英灵们在列队迎接君主。
“吉尔菲艾斯、罗严塔尔，还有坎普、雷内肯普、海伦法特、斯坦梅兹、鲁兹……拜托你们，拜托你们不要把皇帝带到天上去，这个世界还需要皇帝啊！”
随着这声嘶吼，台阶瞬间崩塌。
脑内轰隆隆雷鸣一样的响声终于消停了，米达麦亚清醒过来，揉着额角去扶倒在桌上的酒瓶。
抬眼看到的景象让米达麦亚疑在梦中未醒。 宽敞的办公室里，一群眼熟的军人像刚下锅的干酪滚了满地。
唯二维持站姿的罗严塔尔抱着胳膊哂笑。
“这样子真不像话啊！米达麦亚！”
吉尔菲艾斯对上米达麦亚惊疑不定的视线，回以微笑。
动作不太利索爬起来的银发提督目视倾倒浪费的酒液一脸的可惜。
坎普、鲁兹……
米达麦亚的办公室里瞬间挤满了已经故去的提督。
米达麦亚正要说什么，红发提督若有所觉地抬头，立刻开口告辞。
“失礼了，莱因哈特大人在呼唤我。”
“吉尔菲艾斯这是……”
罗严塔尔啧了一声。
“又去找皇帝了。”
“什么？！”
皇帝病重敏感时期，米达麦亚闻言色变。
一群‘人’转移到隔壁的会客厅。米达麦亚扫视一遍亡故的同僚，脸色发青不能再糟糕。
名字是召唤英灵的咒语。英灵会回应现世人的呼唤，凭借思念的力量短暂降临人世。现世的人将之视作幻觉或梦境。这次应米达麦亚强烈的意愿，分散于天国各处的提督们被强制拉往天国门口集合，随即因连接天国的阶梯意外崩塌滞留现世。
——米达麦亚这是误打误撞打开了连接天国的通道，赋予了这群英灵短时间滞留现世的通行证。
罗严塔尔熟门熟路打开酒柜取出一瓶白兰地。
“这个牌子常以次充好，还没有长记性吗，米达麦亚。”
作为主人的米达麦亚瞪着挚友摇晃酒杯嗅闻品评，梦游一样反驳。
“去年已经责令整改了……而且一两年的年份差异，也只有你尝得——”
米达麦亚显然不是因友人饮酒的优雅仪态而失声。
提督们纷纷围上来倒酒，失态仿佛一群同盟酒鬼。
亡故时间较短的鲁兹叹口气，沉痛表示天国物资缺乏，一切用爱发电，酒这类非必需品已然成为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天国一片虚无，英灵的衣食住行全凭自身的‘力’创造。而英灵‘力’的主要来源是现世人的思念。 英灵获取力的基础方法，就是回应现世人的召唤，以现世人的意愿显现身姿。
譬如米达麦亚这次大规模召唤，提督们就是按照米达麦亚的意愿着军装礼服列队出场，以此获得出场费——‘力’。
提及刚才由一众同僚倾情出演的天国阶梯大型梦境，沉稳如米达麦亚，也不由得掩面片刻，随即振奋精神发问。
“皇帝陛下的御体，你们有没有办法——”
提督们放下酒杯，神情黯然。
“很遗憾——”
——身具澎湃之‘力’如吉尔菲艾斯，对莱因哈特的病体也一筹莫展。 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护持莱因哈特的神智不被持续的高烧影响、亦减轻生理上的病痛而已。
黄金狮子的陨落已然是注定的命运。
“米达麦亚，我们会在天国迎接陛下。”
“吉尔菲艾斯提督已为陛下建好了元帅府——”
天国的元帅府是吉尔菲艾斯抽空建成的。除了已经完善的主体部分，只在侧翼简单划分出了军官住宿区。倒不是吉尔菲艾斯慢待僚友，实在是他在天国停留的时间屈指可数。
现世召唤吉尔菲艾斯的人实在太多了——
前几年召唤吉尔菲艾斯的人甚至横跨星海遍布宇宙，以至于吉尔菲艾斯身不由己滞留现世一年多，在后亡故的法伦海特之后进入天国。
可以理解，在场的诸位提督包括米达麦亚就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要是吉尔菲艾斯还在——’的若干场景。
作为红发提督不停歇赶场的根源，皇帝莱因哈特功不可没。与此同时莱因哈特本人对挚友吉尔菲艾斯的思念也从未断绝。
地震和火灾同步发生的时候，莱因哈特在寝室里眺望园中盛开的蔷薇。
出现在蔷薇花丛里，吉尔菲艾斯的红发作为红色蔷薇等同的参照物，在傍晚微弱的光照下不合理地闪闪发亮。
经历过隐秘如浴室、有趣如餐桌切换幼年体成年体天使体诸多形象大风大浪掉了不少节操的吉尔菲艾斯早就习惯了友人睹物思人的诸多场景设定，很快面不改色地拨开花丛走向友人——
仿佛初夏微风拂过花丛。
虚幻的视觉里，红发友人微笑着自蔷薇花丛中走来——
坐在房间的躺椅上，莱因哈特不讲道理地拒绝了“黑色枪骑兵”司令官要他离开的请求。
“非得死在海尼森的话，就死在这里吧！我不想像难民一样四处逃窜。”
毕典菲尔特当机立断指挥士兵抬走躺椅，吉尔菲艾斯就在莱因哈特身边，握着他的手，深深凝视他苍白俊秀的脸庞，叹息声隐没在嘈杂的声浪里。
‘时间没到……在部下面前别这么任性啊，莱因哈特大人。’
跟着尤里安一身元帅军礼服的杨和伫立在莱因哈特身后的吉尔菲艾斯打招呼。在两位英灵注视下的谈话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回归天国的杨元帅最后一眼所见，是面露倦色的皇帝陛下倚靠在红发英灵的怀里闭目休息。
之后受邀登上帝国总旗舰伯伦希尔的尤里安经常有机会和莱因哈特面谈。作为谈话主要内容被召唤的杨元帅在不断上演的‘杨威利事迹’剧目里找回了消失已久的羞耻心——尤里安的脑内百分百美化剧场对比口述人物形象完全ooc，搭配皇帝陛下因为理性分析‘这件事好不好笑’延迟的笑点简直一言难尽，难为从头观赏到尾的红发英灵一直保持礼貌而不失风度的微笑了。
轻轻地按着莱因哈特的额角。吉尔菲艾斯的‘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莱因哈特的身体。
吉尔菲艾斯无需召唤，也能在莱因哈特身边出现。也许是皇帝陛下召唤吉尔菲艾斯次数太频繁，量变引发质变； 也许，皇帝陛下无时不刻在思念着挚友——
这是天国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米达麦亚从悲痛压抑中挣脱出来，已经开始为皇帝陛下未来在天国的生活质量做初步规划。
鲁兹说得没错，有吉尔菲艾斯在，完全不必忧心陛下在天国的生活。 但留在现世的人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对端上来的精致餐点，莱因哈特胃口全无。他刚做了一个和友人一起用餐的美梦，口腔里似乎还留有餐后甜点香滑可口的余味，身体完全没有食物摄取不足的饥饿感——和皇妃交待后事的时候，吉尔菲艾斯也在旁听——说出来会被如临大敌的御医诊断为神智不清吧。
“我做梦了，姐姐……”
“梦还没做够吗？莱因哈特。”
“……不，已经够了。甚至做了任何人都没有做过的梦呢！”
姐姐坐在床头，吉尔菲艾斯在旁边半跪着，最重要的两人一起担忧地看着莱因哈特，一个面容悲戚、一个温柔关切。莱因哈特此时此刻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柔软满足，什么都可以放下。
“姐姐，这个坠子…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就送给姐姐吧！同时……我也把吉尔菲艾斯还给你。我一直占用着他，真是对不起你。”
吉尔菲艾斯摇头，温柔眉眼显露一丝似有若无的失落，动作再轻柔不过地拂过莱因哈特的眼睫，送他入梦温养魂体。
一身历史学者装扮的杨在临时皇宫兜兜转转，跟着尤里安消灭入侵的地球教徒。尤里安收割性命、杨跟着剥夺新生英灵的‘力’——若是蔷薇骑士团在场，定会为‘上阵父子兵’的罕见剧目鼓掌吹口哨。
在二楼的爆炸是地球教徒的临死反扑，片刻后头发半白的新生英灵动作迟缓地前往三楼皇帝莱因哈特所在的病房。
“我没有看到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在哪里？”
“军务尚书因为重要的事情而不得不先离开，陛下。”
“啊，是吗？那个人所做的事一向都有最正当的理由哪！”
半身血的军务尚书摇摇晃晃进入房间，莱因哈特分不清梦和现实的边界了，他那红发的挚友已在半空中伸展羽翼，向着他伸出了双手。
束缚身体的沉重感消失了，莱因哈特握住吉尔菲艾斯的手，欣然说道。
“如果拿到了宇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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